打工人凭什么画画

 

【尼吉】Restart

天啊my卷学姐写给我的尼吉啊啊啊啊啊啊!!!
文字太细腻了…看了两遍眼泪都快出来🙈
慢慢读会有种慢慢坠落、陷入到情绪里的感觉…缺乏语言来表达的深邃😭😭
给卷比一个大大的心❤️

卷maki卷:

大概是一个有点闹别扭的吉恩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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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年相比,今年巴登的春天来得特别早,这也就意味着尼诺需要更早些面对漫天的花粉和飞絮,这让支气管有些敏感的他有点头疼,于是出门的时候会戴上口罩或者用围巾裹住自己的半张脸。然而再怎么讨厌花粉和飞絮,他得承认自己大概还是喜欢春天的。毕竟这个城市的春天记载了太多沉甸甸的回忆。对他来说,每一次与命运挂钩改变,似乎都是从这个城市的春天开始。而今年的春天又是一次崭新的开始吧,他想,一场与自己前面三十年的人生相比,完全不一样的开始。因为他一直守护着的小王子告诉他,要为自己而活,沉醉和享受没什么不对。虽然心理上做好了“新的”准备,但在万物复苏的春天,自己每天做的事情、与吉恩的关系,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就是了。甚至最近和吉恩见面的次数都没有之前频繁了。或许是自己太用力想要梳理一下如何开始新的生活,结果反而久违地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尼诺骑着摩托车来到位于下城的一间公寓,他租下了顶层,将厕所和厨房改造了一下变成暗房,于是这就成了他平日的工作室。和下城别的建筑一样,这一栋四层的小楼也是有好些年头了。一楼被房东租出去成为一个颇有人气的意大利餐厅,二楼和三楼住了年轻的情侣和落魄的艺术家。巴登这座城市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节奏和生物钟,所以尼诺也并没有见过太多次楼里的其他人,或许就算在楼道里见到,大家也不会确定对方是不是这里的住户。巴登太大,而生存空间又过于拥挤,拥挤到陌生。


 


拿钥匙打开顶层的门,一股化学药水的味道就扑鼻而来。这是冲洗胶卷的味道。尼诺打开干燥柜,里面是昨天晾着的两长条胶卷,透出他最新的作品。不过,与其说是作品不如说是新的尝试,他尝试着去拍摄春天里巴登中城公园的花草、湖水和行人,这些对他来说无比陌生的被写体。是啊,除了吉恩和罗塔,这么多年他的镜头里并没有承载过太多别的人和事物,于是在这个“新的开始”他才想去尝试一些新的拍摄对象,然而至今没有太满意的成果。


 


尼诺摘下眼镜,取出胶卷,然后进入了自己的暗房,锁上门。虽然已经习惯这样的工作环境,但在全黑的房间里还是需要一定时间来适应的。他坐下来,深深的呼吸,直到慢慢感受到橘黄的安全灯在周围发散开来他才摸出抽屉里的剪刀开始筛选和剪裁想要冲洗的照片。他想起父亲曾经喜欢在暗房里开着收音机,听一些搞笑段子或是流行爵士,然而父亲去世后暗房里似乎不再需要任何声音。一点声音都会让他开始害怕最后的一道防线会被击溃。尼诺,你是勇敢的人,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可以做好任何事情,你不需要其他人的声音,你只需要注视着那对兄妹就好——这就像什么经文,一直刻在尼诺的脑中,在他的潜意识里不断重复。


 


水流声、钟表走动计时声,这让尼诺感到安全和惬意。他用镊子捻起曝光过的照相纸,从一个化学药水的池子送进下一个池子,最后放在固定液里沉淀。相纸上慢慢显现出画面,但并不是吉恩的脸。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这是一卷没有吉恩的胶卷,但一瞬间他还是有些意外。太习惯他一直在自己的视线里,太习惯自己透过镜头一直注视着的这个人。


 


相纸里显现出中城公园的樱花、黄水仙,树间的蜜蜂和螳螂、草地上的土拨鼠和松鼠,还有野餐中的母亲和小孩。尼诺将这些相纸沥干,放在架子上,又返回药水池前。他有些怅然地站在那儿,“啧”了一声,十分轻微的。然后又有些懊恼起来。


春天是没有错的,植物和生命都是没有错的,然而为什么在自己的镜头里他们就像死水一样?说到底自己也并不是什么摄影师,最初的动机只是完成父亲交与的任务,才去掌握了这项本领。小时候跟着父亲在暗房里,那时候个子还不高的自己需要踮起脚才能够着水池边。他记得第一次看到小王子的脸显现在相纸上的瞬间,让他觉得一个生命以这样的方式来到自己的世界,真是像魔术的戏法一样。


 


然而现在,那个在自己的注视中长大的小王子,就这样成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没有吉恩的话,大概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看来这个拍摄计划还是打消比较好,他想,大概是拍不出什么有灵魂的作品来了。


 


他收拾好冲洗照片的工具,密封好相纸,然后打开暗房的门。他的这间公寓除了暗房以外就剩客厅里摆放着的一个二手沙发和一个小型冰箱了。冰箱里面放满了无糖的可乐和巧克力,工作累了的时候他就靠这些补充点能量。他不会在里面放酒,工作的时候他不沾酒精,想把这样的愉悦留给和吉恩在一起的时候。自己过的一点也不健康,他是知道的,然而“怎么样都好”的概念实在是太根深蒂固,即使吉恩告诉他这是不行的,但持续了这么多年的习惯依然不是一下能改掉的。虽然掌握着自己的身体,但这个身体除了为吉恩和罗塔存在以外,还能做些什么呢?或许某个灵魂深处的“自己”早已是不存在的了吧。


 


这时候突然有人敲门,应该是之前订的新的显影剂到了。


“尼诺先生,您的快递!”送快递的小哥声音依旧那么精神。


尼诺打开门,在快递单签上字,然后接过纸箱。因为没有空余的手关门,他暂时将门开着,抱着盒子走进暗房里。待他把新的药水放好,再度打开暗房门的时候,他看见吉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了。


 


“好难得你会过来。”他若无其事地说,仿佛这个冷不丁出现在自家客厅的人是放在那儿多时的绿色植物一样。


“嗯,今天提前下班了。正好路过。”吉恩淡淡地回应,并没有转过头看尼诺。他金色的头发似乎有些长了,前发略微挡住常年显得疲惫的眼睛。


“不过我这没有什么招待你哦,你知道的。”


吉恩“嗯”了一声,然后举起放在手边的无糖可乐,“我已经自己拿了。”


尼诺靠在暗房门口歪头看着他,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笑。尼诺说:“你可以抽烟的,这里房东没什么意见。而且,这里也很久没有烟味了。”


“尼诺平时也不住在这里呢。”有些意外的,吉恩并没有打开烟盒。


“嗯……是呢……如果工作到太晚偶尔会在这个沙发上睡觉,不过更多时候这里还是工作用。”


“工作……啊……”吉恩仿佛咀嚼着这个词,“那现在的你失业了吗?”


“哈,大概吧。毕竟没有‘老板’了呢。要为自己活着还真是件新鲜的事啊。最近考虑找个freelancer的活儿吧。”


“诶~挺好的不是吗。”吉恩说。


尼诺叹了口气,心想可惜自己并没有什么满意的作品。


“说起来,尼诺最近都很少拍我和罗塔了啊。”吉恩这时候才从口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点上。


“嗯?怎么,不习惯了吗?”尼诺笑,“想要我拍的话随时可以哦。”


“其实说到底为什么当年你在学校没事就拿着相机拍我,我都没怎么觉得反感呢?”吉恩并没有直接回答他。


“哦……大概因为我们都是‘随便怎样都好’的人吧。”


“可能吧。”吉恩轻吐一口烟,起身走到窗边向下望。


 


下午四点,楼下的餐馆和整个街区都十分安静。偶尔有私车在古老的红砖地上颠簸着开过,惊起一片在路边垃圾桶觅食的灰色鸽子。它们拍打着翅膀划过尼诺公寓的窗口,打乱吉恩轻轻吐出的烟雾。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看来是要下雨。


 


这些日子吉恩也不知道为什么常常会想起高中的时候。即使是父母事故之前,他也不是个合群的人。要说为什么,可能只是懒得讲话而已。虽然他从来没有想要疏远谁,但也没有特别想要与谁做朋友。那个年纪的男孩子中多少也有这样的人吧,那些喜爱嬉笑打闹的也只会觉得这个人有些孤僻而已,并不会对他有恶意的行为或进行多余的揣测。或许这是巴登这个城市的性格也说不定,本来就纷繁复杂的首都,每个人按照自己理解的方式恣意地活着,恰到好处的休闲着,不打扰也不麻烦任何人。


 


尼诺的出现给自己的感觉无非是春天一觉醒来时发现的一场淅沥的雨,让他会想呆呆地望着窗外渐渐浓密的新绿,听叶片发出沙沙的声音。和自己一样,尼诺不会说太多话,也不会占据太多的空间。吉恩觉得他随身背着的相机大概代替他说了很多话吧。像尼诺这样喜欢捕捉事物之美的人,多半也是不需要太多言语的。


 


后来他才发现,尼诺的镜头往往对准的只是自己而已。


下课的时候来到自己座位旁边漫不经心地说着“上节课讲的小说结局还真是悲惨啊”然后端起相机“咔擦”一声。


放学路上自己伸着懒腰看着夕阳,然后身边又发出“咔擦”一声。


自己自行车的链条突然断了,摔倒在路边的草丛。身后的尼诺会一边难得的“哈哈”笑出来,一边举起相机又是“咔擦”一声,之后才会来帮忙抬起压在自己身上的自行车。


……


 


现在想到这些吉恩依然会淡淡地笑出来。他想那时候大概是因为第一次遇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人,所以才不会过多琢磨他的动机吧。一个高高个子、蓝色头发、安静的但偶尔也使坏的戴眼镜的男生,一个没什么理由、一切都让相机第一个发声的不思议的家伙。


 


吉恩从来不会主动问尼诺看照片,这一点和罗塔完全不同。其实很多时候都是罗塔欣喜地叫着自己过来看尼诺新拍的他们兄妹的照片。 罗塔问过尼诺为什么总是拍他们,尼诺说“只是没有更好的模特而已。”在罗塔面前的尼诺话会多一些,会讲些笑话或是编故事吓唬妹妹。把玩笑当真的罗塔非常的可爱,看得出她也十分喜欢尼诺的样子。


 


一切都过于自然和理所当然了,所以当真相大白的时候,当吉恩知道尼诺其实一直都是“奉命驻扎”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一时间也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一方面他确实是有些懵的,而另一方面,事到如今尼诺对于自己的意义也早已超过一个“埋伏者”了。一个恶友而已,早已不存在什么欺瞒。除了让眼前的日子慢慢继续下去,还有什么选择呢?况且,放眼望去这样的日常也不是了无生趣。


 


“尼诺,让我看看你的暗房吧。”吉恩熄灭了烟头,转身对靠在墙边看着自己的尼诺说。


“可以啊,老实说等你这句话等了好多年呢。”他打开身后暗房的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吉恩有些小心翼翼地跨进去,然后开始看挂在墙边正在晾干的照片。转了一圈后他轻轻说道:“好厉害啊,尼诺。这是最近拍的吗?”


“是啊。中城公园的花鸟而已,没什么佳作。”


“是吗?在我看来都是佳作啊。不过我是个外行就是了。”


“那我关灯了哦。”尼诺说,“不过放心,很快就会有安全灯亮起来,不会什么都看不见的。”


“ok。”吉恩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准备好了。”


 


啪的一声。


白炽灯熄灭,一瞬间他们陷入无尽的黑暗里。


吉恩的心仿佛停跳了一下,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事实上,他确实伸出了手,然后发现看不见任何东西,手臂都不再属于自己一般。


“诶……”他拖长了声音,仿佛想要确定自己是否还在这个地球上,“真的好黑啊。”


“是啊。眼睛需要适应一阵子呢。”尼诺回答。他低沉又有些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似乎带有一丝温热,这让吉恩一时间感觉安心了许多。


又过了半分钟的样子,吉恩开始能听到周围更多的声音了。计时器的走动声,水龙头偶尔传来的滴答声,以及尼诺淡然的呼吸声。他的眼前也慢慢开始看到淡橘色的安全灯光,照射出身边的水池,纠缠的橡胶水管,化学药瓶。不再是刚才的不知所措,现在他觉得能够把握身边事物之间的距离,也能感受到身后不远处靠在桌上的尼诺的身体所占据的空间了。然而一个人在这里呆上一整天,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呐,尼诺。”


“嗯?”


“一个人在这里会害怕吗?”


“哈哈,你是说我吗?当然不会。不过有时候倒真是会洗出灵异照片来。但当你身处这片黑暗的时候,并不会感到害怕。”


“诶……大概……能懂吧。”吉恩揣摩着尼诺的话,觉得在自己之前辗转于各区之间而不知自己真实身份的时候,那种混沌和莫名中的理所当然感似乎也不会带来太多的恐惧,反倒是会让他觉得总有一天会有人站出来将事情解释清楚,一切终究会水落石出一样。事实证明自己的直觉还是准的。


“是种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尼诺自顾自地说起来。


“什么?”


“洗照片的时候,你看得见底片中事物的大概模样,然而曝光在相纸上的时候你不知道它具体会是什么样子,什么色泽。所以只好选择相信光的力量、相信时间、以及相信白色相纸上的化学药物的相互作用。当然失败的时候也是有的,只能反复尝试了。不过真是乐在其中呢。”


“没有想到尼诺会有耐心做这样反复的事情。”吉恩半开玩笑地说。


“因为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工作’了啊。不过,更多还是因为可以看到不同的吉恩浮现在自己眼前的感觉吧,神奇地慢慢显现着,有时候会有难得一见的表情呢。”尼诺说到这儿轻轻笑出声,然后伸长手臂去开门边的日光灯开关。


 


啪,刺眼的白炽灯好像是无理地掀开寂静的夜,照着两个人眼前都有些恍惚,看到些许泡沫般的光圈。


 


“所以,相纸里慢慢浮现的我比站在你眼前的我更有趣吗?”吉恩突然低声说了句。


这让尼诺一下怔住了。


 


“下次教我怎么冲洗照片吧,”吉恩拿手指划过潮湿的墙面,“最近也想学点新东西了。”


“不先试试拍照吗?”尼诺反问。


“拍照的事情留给尼诺就好了。看来尼诺还是适合拍人像呢。我好像,也从来都没有觉得讨厌过……明知不可沉迷,但又乐在其中……你所说的,大概是这样的感觉吧。”


“而沉迷和乐在其中并不矛盾,也没有什么不对,这是你告诉我的。”尼诺走到吉恩身边,一巴掌拍在他背后。


 


他们走出暗房,窗外已是乌云压阵,一场豪雨随着一声春雷“刷”的砸了下来。尼诺去关了一半窗户,让风还是可以吹进有些闷的客厅。而吉恩早已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蜷成一团。这个没有任何装饰的空间,让他觉得莫名的安心。屋里已经很黑了,就这样小憩一会儿想必是很舒服的。


雷雨声中,他感到尼诺从身后向自己靠近,然后蹲在沙发后面。他的下巴枕在自己颈窝,均匀地呼吸着。


“烟味很重吧?”他没打算回头,只是这么问他。


“嗯。”尼诺的鼻音混着窗外雨水的味道萦绕着吉恩的脖颈,“谢谢你过来。等这阵雨过去,找个地方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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